*原创人物有 可能有一点点点点虐x
bgm：请务必配合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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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
零在初春的微风里做了个梦。
梦里玖兰枢还是年轻时的模样，他在漫天飞扬的樱花里轻轻勾起嘴角，微眯起眼睛，认真地看着零。
本坪铃哗啦哗啦响起，零在神社里睁开眼。
玖兰优姬弯着腰站在神社前，参拜缓慢而虔诚。
一头华发被严谨地盘起，合十的双手已爬满细小皱纹。两拜两拍再一拜，参拜结束。玖兰优姬直起腰，她身后站着她的孙女。孙女的怀里，安睡着孙女的女儿——刚刚足月的模样，面容红润饱满。婴儿的呼吸短促而平稳，像是要将初春气息全部吸收化为己用，蓬勃成长一般。
“这孩子，以后就拜托你啦。”玖兰优姬低头颔首，脸上是温和的笑容。
01.
零坐在温暖和室的榻榻米上，一旁摆放着供奉他的热茶和生果子，另一边是玖兰优姬的重孙女。这时距离优姬的托付已过了半年，小姑娘七个月大，已经会爬了，小小一团，被冬衣裹得滚圆，奋力伸开手脚满屋子乱窜。
零端着茶杯，清冽的茶香缓缓蒸腾。他看着那团鲜活有力的新生命，突然想起，他第一次见到玖兰枢时，他也是这般大。
是个没什么情绪的孩子，满地乱爬的时候也不像其他孩子那样开心地咿咿呀呀。似乎非常坚定的样子，沉默地向着哪个方向爬行，不会绕路，不会后退，常常被零的狩衣衣摆绊倒。
——就像现在这样。
小姑娘路过时噗地摔倒，躺在地板上哼哼唧唧就要哭。
思绪被哭声拉扯，零放下杯子，不慌不忙将她抱起，正欲拍拍背安慰她，小姑娘却又咯咯笑了。
——和当时一模一样。这下零又陷入过去。那时也是这样，小小的玖兰枢眯起暗红的眼睛，咧开嘴冲他笑。那是他见到玖兰枢笑容最多的时候。
02.
对神明来说，一年时间如白驹过隙。只是稍微合眼打盹的时间，春天就又如期而至。
小姑娘开始结结巴巴学着说话了。虽然姓氏随了父亲而不再以玖兰冠名，可骨子里终究还是刻上了玖兰的血统。像所有玖兰家的孩子一样，人生亲口说出的第一个词永远是稀奇古怪的东西，也不知道是谁所授，或许是言灵师的天赋所在吧。
在全家人的期待下，小姑娘趴在母亲怀里，口齿不清地说：
“は……春。”
玖兰优姬和零坐在一旁安稳喝茶，孙女抱着孩子兴奋地跑来，激动道：“奶奶，这孩子，说的是春！”
优姬轻轻笑着，腾出手抚摸重孙的头：“真不错。”
“零大人，”问候过家主，这下轮到零了。孙女眉开眼笑地看向零，“您怎么看？这第一个词。”
看着女人满眼的期待，零淡淡一笑：“是春吧，真是个好词。”
“可以准备教授言灵了。”优姬放下茶杯，孙女从善如流提起茶壶添水，轻轻点头。
“零大人，请多多照顾她呀。”女人微笑着说。
当年那个叫树里的女人也是这么对他说的。哪怕他只是个微不足道的神明。
日本有神明八百万，生于人类信仰，栖于世间万物，可以说神明凭借信仰而生，依赖信仰长存于世。零的存在亦基于此。
本来只是根樱花木房梁的他，因在许多年前的一场地震中意外，或者说是巧合保护了那一家人——人们挖开残垣瓦砾，发现一家人完好无损地缩在樱木横梁下的空间里。整栋房子都化为废墟，仅余这一片格外完整。“这截木头救了我们，它一定有神明依附……”被救的女主人在被救出来时颤抖着嗓音大喊，眼里的虔诚就如星辰般明亮。就这样，这段樱木有神明依附的说法不胫而走，渐渐成了小镇上守护神般的存在。
于是故事里被拯救的那一家人——玖兰家便主持修建了神社，樱木横梁被简单雕成小小人形，在经年累月的供奉中，“零”就这样诞生了。
其实零知道故事不是如此。玖兰家是言灵师世家，所谓樱花木的保护，其实也只是言灵师在情急下的自保措施起了作用。将功绩推给一根木头以保护家族秘密，并借此创造出了活神，又将神明的力量用于培养下一任言灵师。
换句话说，零是个诞生于谎言的神明，也是被利用的神明。玖兰家对这份力量的第一次使用，便是让他陪伴未来的家主长大。
陪伴玖兰枢长大。
尽管零才是被利用者，依旧是受到了玖兰家一丝不苟的供奉。
玖兰家主携全家上下面对零正襟危坐，恭敬地问他：“该如何称呼您呢。”
“零，”樱花木的神明有着染了月色的银白头发，紫色眼睛里点缀了暗夜里的樱花，他轻轻合眼，“叫我零。”
话音刚落，玖兰夫人怀里的孩子咿咿地出声。
“零……ろ…零！”
这是玖兰枢说出的第一个词。
03.
小孩子总是以惊人的速度飞长，对零来说更是如此。
庭院里的樱花仅盛放了几轮，树下绕着圈抓花瓣玩的孩子就长大了。
小姑娘已经念了小学，发色遗传父亲不再是棕色，眼睛却和所有玖兰家的人一样，像是过于浓稠的血液般暗红。她已经生出了纤细的身躯，就像小麦拔节般从那个肉团子脱胎换骨，穿着花裙子，一丝不乱的麻花辫搭在肩膀。
就像零当年看着玖兰成长一样，仿佛一夜之间，他就从那个满地乱爬的幼儿变成早熟的小学生，在言灵师生涯的开头经受磨练和灾祸。
当零赶到小姑娘惹麻烦的山林时，小姑娘满身泥渍与野猪怨灵对峙。一人高的怨灵，与它相比这个初出茅庐的言灵师只是嘴边的一块嫩肉。小姑娘死死咬着下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坚强地一颗也没掉下来。
零站在附近树枝上，简单确认小姑娘并无大碍后，看着怨灵一层层撞破年幼言灵师脆如薄纸的结界，轻轻调侃了句：“你们玖兰家怎么都这样，生来就爱惹事。”
听见他的声音，小姑娘的眼泪像决了堤的洪水倾泻而下。她边哭边飞快补充结界，恐惧通过哭腔进一步放大。
“零……零还不来帮我！别看好事了！”抱怨归抱怨，敬语还是好好地用了。
被求助的神明挥挥手，怨灵就如雾气被风吹散般迅速消散。
零轻巧落到地面，小姑娘一下子扑进他怀里大哭起来。零拍拍小姑娘的背，将她稳稳抱在怀里，离开了山林。
身为太祖母的玖兰优姬给正坐的重孙女递了块生果子，小重孙哭到饿了肚子，丝毫不顾忌面前的家主大人，三两口吃掉了果子，轻声打了个嗝。
“你很了不起了，”玖兰家主柔声安慰她，“跟野猪的怨灵对峙了很久吧，很有勇气，我在你这个年纪根本做不到这样的事呢。”
零瞥了眼这个从小跟着哥哥玖兰枢专业惹麻烦的资深言灵师，想起当时见过最多的景象，总是被玖兰枢护在怀里的她也奋力探出头跟哥哥共同抵抗怨灵，眼眶干涩得仿佛一直被太阳照耀。即使看到他来，兄妹俩也依旧没有一丝退却，反而愈发兴奋地迎面战了上去。
他记得当时玖兰枢的眼神，在看到零的瞬间闪过无法隐瞒的信任和喜悦，还有蓬勃的战意，像是眼里的浓稠血液沸腾开来，干劲不断翻涌。和平时那个趁他睡着轻轻将落下的樱花放在他狩衣上的小鬼完全不同。
04.
时间在小姑娘身上飞快将她改变，也在玖兰优姬身上迅速流逝。
庭院里的樱花凋谢了几次，樱树本身仍焕发着勃勃生机。可玖兰优姬不是这样。
零与玖兰家的亲眷分坐两侧，中间躺着一息尚存的现任家主。
她现在比刚落下的樱花瓣还要轻。零这样想着。
年迈的玖兰家主即使在弥留之际也有条不紊地交代完了所有事。她在撑着最后一口气了，零能看出来。
玖兰优姬艰难地抬了抬手示意所有人出去，唯独留下了零。
“你若是想离开，随时可以走，你知道的，零。”
零沉默着点头。
“别因为哥哥束缚你，忘了他吧，神明大人。”
优姬对他展露出了最后的笑容。
零一直沉默着，直到玖兰家主的葬礼上，他依旧沉默。
他悄悄站在角落里，看着那个总是窝在自己怀里哭的小姑娘通红了眼睛陪伴在母亲身边，看着血脉共通的人因为同一件事散发出同样的情绪——让他格格不入的情绪。
他并不会因人类离开而感到悲伤，他只是忽然觉得自己不属于这里。在玖兰优姬，在优姬离开的那个瞬间，他便不再属于此处了。
可没人知道前任家主在最后对这位神明说了什么，在葬礼结束后，小姑娘就要正式成为新的家主了。
小姑娘揉揉哭红的眼睛，语气坚定地对零说：“以后要请你多照顾了，神明大人。”
零便放弃了拒绝的权利。他想起当年玖兰枢接任家主的时候，也是这个年纪。血脉真是神奇的东西，零在小姑娘的眼里看到了曾经熟悉的光芒。
05.
担任一家之主并非什么轻松事，哪怕当年玖兰枢去世时，接任的玖兰优姬已经成长为独当一面的言灵师了，离开哥哥羽翼的荫蔽，从前线战力到成为后备安排筹划一切的力量，刚接手时的各种关系交接也搅得她一团乱麻。
还是高中生的小姑娘边顾及学业边安排家事边亲自上阵，亲力亲为鞠躬尽瘁，忙得天昏地暗到零都看不下去了。
虽说确实是有能者才能担任家主，也不是说这种时候连打架也要自己上啊。
你学学玖兰枢。零很想这样说。
“有些事可以交给别人去办。”零看着边对面前的巨大怨灵念言灵边打开便当盒的年轻家主，这样说。
念完言灵，家主急匆匆将饭团和不小心飘落其中的樱花瓣塞进嘴里，轻车熟路发动力量张开捕捉网。
“我没有像太祖母那样的气势，”家主又咕咚灌了一大口橙汁，在零面前完全没有家主该有的样子，“只能先靠实力站稳。我们不一样的。”
零耸耸肩表示妥协：“你说的对。”
“不对！”小姑娘手一拽隔空将捕捉到的怨灵收进小陶瓶，“我发现了，零啊，其实是在说另一个人吧！”语气甚是笃定，还有些发现秘密后的自得。
“没这回事。”零矢口否认，不再讨论。
小姑娘收好陶瓶，战斗后的松懈让她打了个哈欠：“零——就是这样，总觉得像个不时怀念之前的老爷爷。”
“……”
算了，与你相比也是很老了。零挑眉，表示默认。
“零，”小姑娘忽然严肃起来，“有件事，我要告诉你。”
零端正态度表示自己在听。
“我有喜欢的人了，他是个普通人。”小姑娘眼里像是有烟花绽开般灿烂明亮，可她的嘴角没有笑意，“如果我们能在一起……想想就很难啊。”
终于来了。
就是这个表情，这个模样。
-tbc
*本坪铃：日本神社参拜那里的铃铛
*生果子：和果子的一种分类，就是新鲜的花式多而精致的那种
其实已经写完了…觉得一次发完有点太长，看着太累orz所以剩下一半明天更（并不是为了混两更（骗谁
感觉我好像跟樱花杠上了…
